从她站立的地方往下看去,刚好正对季云卿大宅的门口。</p>
她在等,等谷雨会花掉多少时间返回,也在等着证明一些猜想。</p>
从静安寺的巷子,到晋德坊,赵子矜用脚一步步丈量过来的,耗时四十分钟。</p>
以她自己所花费时间为参照,正常成年男子是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的。</p>
同样以她的估计,谷雨和林其书定不会大打出手。</p>
毕竟林其书的身份在哪里摆着,谷雨要是不知分寸大打出手,就要创下连续进巡捕房最短时间的记录了。</p>
她知道,谷雨不会这么傻,因此等待的时间,想必也不会太久。</p>
很可惜的是,一个小时,甚至快两个小时,谷雨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想返回季宅。</p>
就在她准备放弃离开之时,忽闻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。</p>
遭遇偷袭,赵子矜只是下意识的身形往下一沉,抬脚在护栏上一点,借着反弹之力强行扭转过身躯,就往偷袭之人扑了过去。</p>
来人半点也不慌张,止住脚步身体轻轻一侧,右手变拳为掌,顺势朝赵子矜的手腕处抓了过去。</p>
赵子矜身体腾空,根本就无处借力,想要撤招躲过对方这一招,难度是可想而知。</p>
如此之下,结果也就不难想到。</p>
来人巧妙的借着这冲击之力,轻轻松松的一个过肩摔,将赵子矜狠狠的摔在了地上。</p>
以为这就完了?</p>
趁她病,要她命,来人哪里有要罢休的意思。</p>
就地一个翻滚,瞬间就按住了欲挣扎起身的赵子矜,接着膝盖在她小腹的位置一撞,右手再往她脖颈处一掐。</p>
此时赵子矜胃里翻江倒海不说,更是连呻吟都叫不出来。</p>
“赵子矜,好玩吗?”谷雨满带戏谑的声音在赵子矜耳边响起。</p>
此时就算赵子矜再愤怒无比,也不得不放弃了挣扎。</p>
她很清楚,就算谷雨不偷袭,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。</p>
“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?”谷雨收了收手上的力道,笑了笑道。</p>
说什么?</p>
说自己为什么盯着他?</p>
还是说自己的身手?</p>
怕是哪一样都不好说。</p>
“你不说,我帮你说。”</p>
“无非你就是想知道,我到底杀的是不是日本人?”</p>
谷雨帮赵子矜说了出来,当然林其书这一茬他是故意不提。</p>
明知故问,赵子矜翻了翻白眼。</p>
“既然你这么想知道,你到底是日本人,还是中国人。”谷雨再问。</p>
“废话,我要是日本人,你还能待在这儿?”赵子矜没好气的回道。</p>
谷雨一愣,对方好像说得也是实话。</p>
特高课,连日本人都惧怕的特务部门。</p>
以他们惯有作风,只要那些照片出现在他们案头,定是先将人逮捕再说,没查出个水落石出,任你任何人说清都没有。</p>
当然,但凡被特高课抓进去的,也几无活着走出来的可能。</p>
如此说来,她还真不是日本人。</p>
“那你代表谁?中共、军统、中统?”就算不是日本人的谍子,谷雨也没有立马放过她的打算。</p>
“你们青帮替日本人做事,作为一名有良心的中国人,想借日本人的手杀你们这些汉奸走狗,行不行?”赵子矜怒道。</p>
这话谷雨还真挑不出任何毛病。</p>
“你走吧。”</p>
谷雨起身放开了赵子矜。</p>
躺在地上的赵子矜一愣:“你放我走?”</p>
“不走?”</p>
谷雨弯腰吓唬着,吓得赵子矜骨碌儿爬了起来,只是根本没敢迈腿。</p>
“你不走,我走。”</p>
见对方不动,谷雨说完,很是干脆的就走了,只留下一阵迷惑不已的赵子矜。</p>
说真的,她真的有点看不懂了,他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啊!</p>
直到看到谷雨进入季宅,她依然还是没有想明白。</p>
夜渐渐深了,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。</p>
回到季宅,谷雨没有按照惯例去请安,直接躲回了自己房间。</p>
只是他并没有立即睡去,而是盯着钟表缓慢转动的时针。</p>
凌晨三点,季宅里忽然变得嘈杂起来,隐隐有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。</p>
“季爷,不好了不好了,码头着火了!”</p>
“晚上刚到一船鸦片全部被烧了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