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小虎“撤退”的命令下达，各校尉部依她定下的次序，络绎拔营南行。</p>
1座小土丘上，曹幹、曹丰并肩而立。</p>
目视着顺着官道，退向驺县的各校尉部，以及也已开拔，行在南撤各部中的刘昱的中军，——刘昱那面土黄色的大旗，在数千纷乱的撤退义军战士中，称得上显眼两字，曹丰半是久别重逢的欢喜，半是不理解曹幹为何会主动请缨，提出为刘昱断后的抱怨，与曹幹说道：“阿幹，你说你主动请求断后作甚？你的部曲又没还到，你跟着将军撤去驺县不好么？”</p>
“阿兄，你是不是怪我拖累了你？连累你和田大兄他们跟着我断后？”</p>
曹丰说道：“你这叫啥话！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！”</p>
曹幹笑道：“阿兄，不是我愿断后的，是如果我不断后，你说还有谁能让咱放心的担负此任？”</p>
“这话倒也是。鲁县这1仗，当真是咱好久没有吃过的大败仗！1夜的恶战下来，伤亡惨重，虽是已在此地休整了两日，各校尉部、各曲的精气神都还没有恢复过来。换个别人来担断后此任，……嗐，也不说别人了，就是请陈公来担此任，只怕也不1定能顶得住萧成等部。”</p>
曹幹说道：“断后此任，关系重大。1旦顶不住萧成等追击而来的诸部，咱们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啊。此任，只有我来担负。”</p>
“你来担负也行，但是阿幹，你怎么不多问将军要些部曲？”</p>
曹幹只问刘小虎、刘昱要了两曲兵马，随从他担负断后、压阵的任务。</p>
两曲兵马，1曲是曹丰曲，另1曲是孙卢部的本曲，——所谓“本曲”，亦即孙卢曲在被扩充成校尉部之前，孙卢所率的那1曲部曲。孙卢部的这曲兵马这会儿还没来到。</p>
曹幹说道：“兵在精，不在多，尤其是败仗之后，士气低落的此时。士气低沉，再多的兵马也无用处，反而还会拖咱的后腿。与其让他们拖后腿，不如只用阿兄与孙卢曲两曲精兵。”</p>
“要论精锐，孙校尉的本曲部曲，确然担得上是我部精锐。可萧成、高宝两人，却亦皆力大率帐下悍将，并且他两人的部曲，同样也都是是力大率帐下的精锐。他们偷袭咱的那1晚，在城外营中的咱部是刘校尉部，萧成以步卒正面猛攻，高宝引骑兵从侧面夹击，我后来听说，刘校尉部几乎是接战之初就宣告崩溃，压根不是他两部的对手。这其中虽然固有刘校尉部事先无备，措手不及的缘故，但萧成、高宝及其两部的部曲，也足见端得凶悍！现来追咱的暂只有萧成部，可如你所料，高宝部很可能就在后头，只凭咱这两曲人马，怎么阻挡？”</p>
曹幹说道：“若是硬拼，咱肯定是拼不过。”</p>
“阿幹，你此话何意？”</p>
曹幹笑道：“阿兄，我根本就没打算和萧成、高宝硬拼。当下之计，以智退为上。”</p>
“智退？咋个智退？”</p>
兄弟两人所在的这个小山丘西边，1支约34百人的队5，逆着向南撤走的刘昱部主力，举着1面黑色的旗帜，向着这边行来。这支队5的前头，数人骑马急行。</p>
骑马的此数人，很快就接近到了小山丘下。骑士们下了马，奔着小山丘而来。</p>
却这数人中，带头的1人，个子矮小，肤色黝黑，双臂颇长，正是孙卢。</p>
曹丰、曹幹止下话头，兄弟两个，联袂下了小山丘，迎接上去。</p>
两下相见，彼此行礼罢了。</p>
孙卢说道：“曹校尉，我奉大家、刘郎之令，率我本曲部曲，前来听你吩咐。”</p>
“岂敢、岂敢！‘吩咐’云云，我不敢当。”曹幹顿了下，说道，“孙大兄，我只是请求大家、刘将军把大兄你的本曲拨来，协助断后，却没想到，大兄你怎么亲自来了？”</p>
孙卢说道：“从接到萧成部出城的急报，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天时间了，萧成部距离此地，应是已经不很远矣。曹校尉，别的话不需多讲了，如何断后，怎么安排，就请你下令吧！”</p>
“好，那我就把我的打算说与大兄听听，请大兄看看合用不合用。大兄，这周围1带，多是原野，唯有这几座丘陵，可做屏障。我的打算是，……阿兄，你看那两座丘陵，正临着南下的大道，我意便请大兄你的本曲和我阿兄曲，分别各占这座丘陵中的1座，以弓弩手临据丘陵之上，以步卒结阵丘陵之畔。候萧成部到后，先以弓弩射之，继而步阵擂鼓。”</p>
孙卢说道：“随后呢？”</p>
“随后，便是我的事了。”</p>
孙卢皱了皱眉头，没听明白曹幹的意思，说道：“你的事了？什么意思？”</p>
“我会出至两军阵间，请萧成近前答话。”</p>
孙卢愕然，说道：“答话？……曹校尉，你是想？”</p>
曹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，说道：“我是想试试，我的这3寸之舌，比不比得孙大兄的刀利！”</p>
“你是想以言辞把萧成说退！”孙卢1时，不知该怎么说才还好了，他稳了稳心神，说道，“曹校尉，若是能以言辞把他说退，自是最好不过，可如果说不退呢？怎么是好？”</p>
曹幹不慌不满，从容说道：“若是说不退，合孙大兄本曲与我阿兄曲，将近千人，以此千人精卒，依仗两座丘陵为障，亦足截击萧成所部。我此来驰援，随行带了两千部曲，我已派我的亲兵赶回去，催促我的这两千部曲加快前来。孙大兄，只要咱们能扼住这两座丘陵，阻击萧成部1夜半天，最晚到明天中午时，我的两千部曲就能赶到这里，接应咱们后撤了。”</p>
原来曹幹还有这1招后手。</p>
听了曹幹的这个后手布置，孙卢总算是乃才放下心来，不复再多问、多说，便即说道：“好！那就便按曹校尉的部署，咱们先把这两座丘陵占住，布下阵势！”</p>
孙卢、曹丰当即各自传令。</p>
两人的部曲闻令而动。</p>
孙卢曲占住了两座丘陵中，临着大道西边的丘陵；曹丰曲占住了临着大道东边的丘陵。</p>
这两曲的部曲，都是刘昱部的精锐，主要的兵员皆是由老兵构成。故而虽是在败仗之余，又虽是现在担负着的是断后的艰巨任务，可两曲战士的士气倒是尚可，布阵的速度也比较快。未用多久，两曲就已在两座丘陵上下，按照曹幹的命令，分别列好了弓弩、步卒两阵。</p>
曹幹又下1令，命令两曲战士偃旗息鼓，都把身形藏好，暂时不要露出在外。</p>
日色慢慢西移，按后世时间，到下午34点钟的时候，往南去看，撤退的刘昱部的主力都已远去，即使是最后撤退的部曲，这会儿极目望去，也只能遥遥地看到些他们的影子；再往北望去，午后的阳光照耀之下，两边无垠的田地、原野之中，官道上尘土漫起，1支兵马渐至。</p>
丘陵上下的两曲之义军将士，尽皆知晓，这从北边来的此支兵马，必即萧成部矣。</p>
东边丘陵后头。</p>
田武趴在地上，探着头，往北边眺视着，朝边上吐了口唾沫，说道：“他娘的！打鲁县时候，咱们是先锋，现下丢了鲁县，全军撤退，又他娘的咱是断后！……也知萧成带了多少兵来追？”</p>
他的唾沫差点吐到旁边的1人身上。</p>
这人移了下身子，说道：“田大兄，我咋听你这话，好像是在骂我阿弟啊？”</p>
——说话此人是曹德，曹丰、曹幹的族兄。</p>
田武说道：“你是咋听的？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骂曹小郎了？”</p>
“断后此任，是我阿弟主动提出来担的。你左1个他娘的，右1个他娘的，你是在骂谁？”</p>
田武还真是没有在骂曹幹，尽管他的话听着像是在骂曹幹，但那最是算是“1时失言”，他那话主要是在抒发他对刘昱的不满，叫冤说道：“曹大兄，你休得冤枉我！”挠了挠脸颊，笑道，“曹小郎如今得了任城、亢父，……嘿！这俩好消息，我听说当时就高兴的不得了！我还指望着往后能跟着曹小郎到任城、亢父，吃香喝辣，美美的过上些好日子！曹大兄，你可别乱冤枉我，万1叫小郎听到，生了我气，不带我去任城、亢父，我是要找你麻烦的啊！”</p>
曹德和附近的几个曲中军吏，闻得田武此语，不禁都笑。</p>
到底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，从前年下半年起事，到现在为止，1年多间，曹德等委实是打过太多的仗了，什么恶仗、大仗没有打过？个个都可以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，和新兵就是不同！尽管是被留为了断后，尽管追来的萧成部确实可称凶悍，但他们此刻，却还是都有开玩笑的闲心。——当然，之所以会有开玩笑的闲心，另1方面，亦是因为他们信任曹幹、曹丰。</p>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