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地下到地面之上,整整十分钟的时间,梁晓和罗伯特两人之间相互沉默一言不发,只能听见电梯那细微的吱呀声音,就在这样的沉闷气氛之下,两个人从遍地废墟的军部地底离开,脱离了那一片仅剩下残骸的区域,来到了地面之上。</p>
眼前那刺目的阳光让梁晓的眼睛有点睁不开,他并不知道之前爆发过一场血腥的战争,也不知道在那个被称为阿普苏的创世神离开之后,沉积在天空中如同梦魇一般的阴云才缓缓地散去,然而即便如此,北爱尔兰岛上的最高法院以及周围的建筑物,已经被彻底地摧毁,四处都能看到跳动着的火光以及疏散人群的警察,一片混乱的景象。</p>
“这里……还在英国的境内?”梁晓环顾四周,低声喃喃着,看来之前是猜对了,这里的确是北爱尔兰岛,自己并没有被送出英国,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地多了,夏明道他们就在伦敦,这个时候就可以回去寻找他们,一切都能迎刃而解。</p>
“现在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,你想走就走吧,去东边的海岸应该有撤回英格兰岛的船,你直接去搭乘便是。”罗伯特从研究室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,叼在了嘴上,然而并没有去点燃。</p>
梁晓微微地皱了皱眉头,按照罗伯特的讲述来说,自己应该是他耗费了一生的心血的研究成果,十几年之后终于重新追回,难熬说就这样放自己走了?这不符合常理的,他甚至连努力都没有努力一下,进行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阻拦之后就放弃了一切,难道真的和他外表看上去一样,他什么都不在乎的吗?</p>
“你不打算继续研究我了?”梁晓试探着问道,“所以,这个世界,你也不打算拯救了?”</p>
“我有点累了,实际上拯救世界对于我来说根本毫无关系,我没有那么崇高,说到底我只是想拯救自己的人生。”罗伯特垂着目光,淡淡地说道,“然而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,我的人生在我妻子死掉的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,接下来的这么多年里我不过是一个属于自己大脑的工具罢了。”</p>
罗伯特的妻子……梁晓记得,仓月曾经和他说过,自父亲还有母亲,两个人是血缘相近的亲兄妹,属于近亲结婚……这个罗伯特真的娶了自己的妹妹?</p>
“你的妻子,是你的亲妹妹?”梁晓皱着眉头,低声问道。</p>
“因为在那个时候,我们掌握了独一无二的基因技术,近亲结婚有两种结果,可能会诞生出来携带着家族遗传病的严重畸形婴儿,或是继承基因之中的优点,从生下来就超越常人的天才,我们仰仗着自己对于基因技术的突破有恃无恐,毫不顾忌地将这段禁忌之恋进行了下去,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认为打破常规就是人类对于神的反抗,所以我们乐于做这种事情。”罗伯特平淡地叙述着。</p>
“接下来,我们的两个儿子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,假以时日,他们会是比我更加优秀的人,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接手了神明对抗的计划,因为和灵力过多的接触导致了一些细微的变化,在我妻子生下女儿的时候问题终于出现了,作为一个普通人身体中含有着神明的灵力,这是普通人无法支撑的神罗症,发作率不足百万分之一,但是在我的女儿身上出现了,作为一个父亲,这是一个悲剧,但是作为一个研究员,在我女儿去世的那一天,我亲手将她推上了解剖台,因为那是珍贵的样本,那个时候的我就像是一个恶魔,即便是自己的亲女儿,只要能让自己的研究取得突破,也会让她的遗体无法安然地下葬。”</p>
听着罗伯特的叙述,梁晓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复杂,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许是因为没有资格,这不是一个家庭的事情,罗伯特是站在整个军部,整个对神明的对抗组织上来思考问题的,也许别无选择,也许让人无法接受,但这是他自己走的路,别人也无法指责。</p>
“在将女儿送上解刨台之后,我的妻子与我彻底决裂,她退出了这个研究计划,在一年过后,因为心理疾病与各种并发症去世,而我的两个儿子,一个留在中国,另一个,加入了灵师的组织。”罗伯特说着,目光望向了梁晓,“从那一天开始,我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,作为父亲的罗伯特已经不存在了,有的,只有研究员罗伯特·M·仓。”</p>
说完后,罗伯特将叼在嘴里的那支香烟取了出来,随意的丢弃在身边的废墟之上,随后转身离去开口道:“建议你不要在这里站太久,认识你的人不止我一个,如果军方的人执意要将你重新逮捕的话,那个时候我可没有权利重新放你出来。”</p>
梁晓望着罗伯特的背影,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道:“喂,仓先生。”88</p>
罗伯特的脚步微微地凝滞了一下,站在那里良久之后转过头来,脸色冷淡地望着梁晓。</p>